五元舞女——德阳孃孃
依照跳一曲舞多少钱,省城几十家大小舞厅,可以分为十元一曲和五元一曲两类。一首舞曲通常三到四分钟,不论荤素,跳十曲,若是五元,半个多小时,就是五十块钱;十元一曲,就是一百块钱。这个消费,其实不便宜。省城有些小街或小区,按摩店的女人给客人打手枪,均价大约五十元一客,一百元则有更多“服务”。就事论事,或在商言商,哪一个更划算,不言自明。
然而,不是光顾舞厅的每一个男人都会让女人打手枪,也不是在此谋生的每一个女人都愿意给男人打手枪。舞厅,更多是一个另类的社交空间,也是转瞬即逝的集体前戏或集体调情的场所。就像一道残缺不全的大餐,餐前酒甚或头盘都有,但就没有main course,通常戛然而止,更无餐后甜点与咖啡。这很像美国作家Paul Theroux以前写的,中国人请吃饭,基本上是突然结束,没有后戏。所以,有些男人会觉得,舞厅的女人只认钱,刚一转身就不记得你。其实未必。舞女挣钱,当然首要之事,但她们也有七情六欲。
时间久了,我去得最多的,还是五元跳一曲的舞厅。原由有二,一是所有消费相对便宜(这类舞厅的门票,去年,有的只要六元或八元),很适合没兴趣也无财力猎艳的穷作家流连。二是在这类舞厅谋生的,多为最“低端”的舞女。她们可谓“低端”中的“低端”,尤其是各色孃孃或姆姆(作者注:省城话,中老年妇女)。总的来说,这些孃孃或姆姆,没有“女神”和“公主”的矜持,想说啥就说啥,喜欢拉客,容易攀谈,容易开心,容易满足,对人生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,甚至过一天算一天。某种意义上,我和她们是同类;跟她们站在一起,或跳几曲,你会特别开心和放松。
如果要给省城舞厅评星,有家五元小舞厅,我肯定会给四星。每次去那里,哪怕一曲不跳,我都特别开心。这一家的服务也特别温馨:广播不时会用省城话提醒,请你在跳舞的时候注意自己的手机钱包,严防小偷,“另外,吸烟的同志,请到吸烟室吸烟”,尽管吸烟的同志照吸不误。还有,两曲之间的短暂间隙,砂舞区上方的几盏暗红小射灯,都会亮好几秒,让你看清站成长列的舞女。非常时期之前,这个细节很周到,因为场内灯光很暗,你很难看清近在咫尺的舞女模样,究竟是青春少艾,还是半老徐娘。
这一家的大半壁江山,也是孃孃或姆姆,成熟,实在,世故,然而不装,基本不欺客,不像红火大舞厅的真假大美女乱叫价或乱报曲数。听口音,有几个孃孃还是省城人或周边郊县人。去年初秋的非常时期,有个晚上,我在这家舞厅遇到一位孃孃,快五十了,披肩发,并非低胸的连衣裙,高跟鞋,耳坠和细项链,装扮讲究(不是富婆式的讲究,而是整洁,用心,且不恶俗),一看就知道很爱干净。她比我稍矮,浓眉大眼,五官稍稍粗了些,然而搭配匀称,有着中年女人稍嫌过度的丰润乃至母性。跟她在舞池相拥,你会觉得搂着一只身躯厚实翅膀展开的大鸟,或是你被大鸟拥入怀中。
这位孃孃是德阳乡镇人,从省城坐动车回老家,也就半个多小时,但她当然不用天天通勤,而在这家舞厅附近的平民街区租房住。我和孃孃跳舞那晚,她还喷了淡香水,这在舞女之中并非多见。她说出门前洗了个澡,喜欢把自己收拾得清清爽爽,“一身汗,咋个跳舞嘛,自己也不舒服”。香水,是有个亲戚妹妹嫁到法国,做了微商,从她那里买了一瓶,比国内百货公司的专柜便宜多了。
“你喷的是什么牌子的香水?”她随即问我,我告诉她。孃孃很满意,她觉得男人讲究一些很好,“看得出来,你是一个对生活有些追求的男人”,孃孃用现在很多人都在用的话恭维我。
夜场开始了一会儿,场内的人渐渐多了。非常时期,舞池不算太暗,但还没有亮到让你尴尬或不安的程度。德阳孃孃跳舞时,不像舞场老手那样,用髋部和骨盆紧紧贴着你,左右摇摆,或上下蠕动(我一直觉得,这个姿势和摩擦很可笑,像没有大菜的正餐,也像没有结局的偷欢,或用省城话说:过干瘾)。一问,果然,五月才来省城。以前在老家做过乳胶漆生意,还开过面馆,都做垮了。“面馆口岸不好”。于是姐妹让她来省城,说是介绍了打工,二千五。来了,姐妹却说:“先去跳舞吧。如果你习惯,就不用去做二千五了。”
最先,她在附近另一家跳,但那家的人愈跳愈少,于是跑来这家。“一开始,听说这家老头多,我本来不想来的。”当然,跳舞比打工的钱要多些,有时跳下午,有时跳晚上。平时,她也不乱跑,就是心累,你懂的。“最先进舞厅时,看到那么多人,我坐在那里,动都不敢动。”德阳孃孃说。刚入行时,姐妹告诉她,男人要是来请你跳舞,你就跟他跳。要是对方过分,你拒绝就是了。那你遇到过分的男人怎么办?她不摸男人那个东西,也不让男人的手伸进她的下面,她爱干净,觉得摸来摸去不卫生。大概,这该是她的底线了。
我们一边跳舞,一边继续聊香水。“你不怕香水的味道串到男人身上?”不怕。她很有心计,也替客人着想,香水只喷到自己的耳朵后面,这样就不会粘到舞客,“不然的话,人家回去也不好交差”。跳着跳着,人愈来愈多,跟灯蛾扑火反方向,砂舞男女都往最暗的地方挤,像要抱团取暖。德阳孃孃说:“我们最好去边上跳,免得遭误伤。”误伤?原来,一个舞女跟她说,有次跳舞,她被旁边的舞客喷到头发上了。怎么可能?也许那个舞女个子较矮,也许旁边的男人射程太高。德阳孃孃说:“这些人,饥不择食,这种地方咋个搞得成嘛,再咋个也要讲点情调嘛。但他们觉得,就这样才刺激。”所以,她也不喜欢这里的大部分舞客,“素质不高,好多都像卖菜的”。也许在她看来,这些男人对生活没有追求。
那一阵,每次去这家小舞厅,德阳孃孃多半都在那里。多跳一两次,也多少知道她的一些经历。早离婚了,只有一个娃娃,说她以前的男人没用,窝囊,过一天算一天,急了还要打你。除了后来做过不成功的生意,她说自己还会打锅盔,嫁妆都是自己打锅盔挣的,很骄傲没靠婆家。“我不喜欢优柔寡断的男人。我喜欢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。”她说。
风声愈来愈紧,省城不少舞厅被迫暂时关门。这家小舞厅虽还开着,灯光也愈来愈亮。从前宽松的保安,让你想到无为而治四个字,现在也如临大敌,把所有跳舞的男女当成需要防备的潜在罪犯,捏着手电,随时钻进砂舞区的人堆,像要严防德阳孃孃说过的那类“误伤”。
有天夜里,大约九点半,场内的灯突然亮了,接着大亮,人群开始惊慌,尤其女人。门口,出现两个正义凛然的110,随即进来。跳舞的妹子们孃孃们,还有男人们,都散开了。有些舞女往门外跑,有些躲到靠墙的座位上,或是藏到站着的舞客身后。一个三十多岁的舞女,大约一米六高,穿了一件无肩带的晚装式短裙,乳沟露得很深,躲到我身后,求我把她遮住,免得被110看到。
**** Hidden Message *****
临近西历新年,这家小舞厅总算又开了;舞女舞客,除了熟面孔,也有不少新面孔。尽管门票从八元涨到十元,灯似乎短时期内再也完全暗不下来,时常还有警察临检,生意却依然红火,可见人什么不利都能适应。舞厅门口和场内,除了以前就有的严禁卖淫嫖娼的警告,也多了几张特别提示:舞友入场,必须携带第二代居民身份证,以备查验。两曲之间的短暂间隙,砂舞区上方的几盏暗红小射灯,依旧会亮好几秒,但是因为场内亮过以前,效果不再那么戏剧。场内穿插的广播,依旧会请大家在跳舞的时候小心自己的手机钱包,“另外,吸烟的同志,请到吸烟室吸烟”,尽管吸烟的同志依旧照吸不误。
然而德阳孃孃至今没有露面。 看看
好文章
内容挺真实的 一直没升级和增加经验
今天新丽都遇到我最爱的小龙女
看看怎么样
真是不错的熟妇 真是不错的熟妇 砂哥啊,现在盆地内都是成都省啦,哪有什么地方不是省城啊? 顶顶顶顶顶顶多多多多多多多多多多多多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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